人物档案:
王秉忱,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副主任,国务院资深参事,住建部科技委顾问兼部建设环境工程技术中心主任,著名水文地质学家,中国工程勘察大师,率先于20世纪80年代初在山东省济宁市主持地下水质模拟试验研究并获得成功,建立了我国第一个地下水质模型。长期从事水文地质学与水文地球化学理论及水资源、水环境评价、保护与管理研究。
在日前召开的中欧城镇化伙伴关系广州论坛(2013)上,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副主任王秉忱作为“生态环境与城市可持续发展”专题论坛的中方主持人,与欧方主持人一起共同主持论坛,他们带领与会者一起讨论中国城镇化面临的空气、水、垃圾污染和食品安全供应等议题并取得了广泛共识。他们所关注的空气、水等问题也引起了与会媒体的关注和争相采访报道。
我国城市空气污染严重是盲目追求GDP所致
近期全国多个城市出现了雾霾天气,而且雾霾的严重程度已经引起了世界关注。王秉忱直言:“这是咱们盲目追求GDP,破坏环境的后果。由于我们追求的不是绿色GDP,而是黑色GDP,甚至血色GDP,是我们自己的路子没走好。”
他认为,城市空气污染与经济发展之间并没有必然的关系,是我们在追求经济过速增长的时候不考虑环境恶化所付出的代价。谈及城市污染对我国城市化的挑战,王秉忱说:“这个问题如果不尽快解决,必然对我们的城市化构成严重的威胁。”
他说,我们现在所走的恰恰是发达国家曾经走过的“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而且污染的程度比西方国家还严重。既然我们已经走上了“污染”之路,那就得解决怎么治理污染的问题。
中共十八大将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的地位,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对生态环境建设的目标又提出了具体要求。城市的可持续发展离不开良好的生态环境。王秉忱说:“怎么去落实这些要求很关键。我认为,要加大污染治理的力度,而且一定要严格控制污染源,对造成污染的工业企业要坚决取缔。”
“污染治理需要重拳出击,意味着要花重金,特别是我国广大农村地区要普遍治理污染,需要花费的资金量太大了。既要见到污染治理的成效,又要尽量减少支出。因此,经济有效的治污技术开发显得尤为重要。”据他介绍,深圳市深港产学研环保工程技术股份公司所采用的人工快渗污水处理系统既先进有效又经济合理,得到环保部和住建部的高度认可,已在我国中小城镇地区推广使用,取得了很好的治理效果。
“想方设法把污染治理好,应是我们的奋斗方向。”他说,过去雾都伦敦世界闻名,他们在治理空气污染方面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
有危机意识才会有节水的自发行动
在我国656个城市中,有400多个城市存在不同程度的缺水问题,其中136个城市缺水情况非常严重。方才提到的这些数据是前些年王秉忱在接受《城市化》杂志专访时提出来的。其实,现在我国城市缺水的现象较几年前更严重了。
作为我国著名水文地质学家,王秉忱曾经带领几位国务院参事在我国北方和南方的一些城市进行调研,得出的结论是:水资源紧缺形势严峻,北方、南方都缺水,所不同的是北方属于水量性缺水,南方则是水质性缺水。“北方属于干旱地区,水资源紧缺,由于用水量太大,特别是用于农田灌溉的水量太大,消耗了很多水资源,造成水资源严重不足。农业灌溉用水不合理,因而必须大量地压缩农田用水,保证城市用水。同时,工业用水也要提高用水效率。”他说,在南方,原本水资源丰富、而且有很多水乡,现在却出现了“水乡闹水荒”的现象,这主要是水污染造成的。
为了应对水资源紧缺的问题,现在我们国家正在大力提倡建设节水型社会和节水型城市。他指出,节水是关键!我国人民的节水意识普遍较差,造成我国用水浪费现象严重。国务院参事考察团曾去以色列考察,以色列的节水工作做得非常成功,给王秉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不无感慨地说:“他们的节水意识远远超过我们。我们有‘滴水贵如油’的说法,以色列人则说‘滴水贵如血’”。
他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说:“我曾经到英国访问,看到泰晤士水务局的节水宣传广告是一只手托着一滴水,回来看看我们北京市水务局的节水宣传广告是用两只手托着一滴水,可还是托不住。”
王秉忱说:“王岐山同志担任北京市市长时,发表告北京市人民书,将北京市严重的水荒情况告诉全民,让大家共同节水,我认为这是很对的。因为只有让大家有了水资源紧缺的危机意识,才会有共同节水的自发行动。”
国家应加大地下水污染的治理力度
我国城乡居民的饮水安全问题也很让人担忧。作为国务院资深参事,王秉忱曾经服务了三届政府。15年来,他作为城建与水资源组组长,与另外四位参事一起,连续多年跟踪调研我国水资源与水环境状况,对国家水资源紧缺和污染的形势忧心忡忡。
王秉忱清楚地记得,在2007年中秋节前夕,温家宝总理到国务院参事室看望全体国务院参事与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并进行座谈。当时,他坐在温总理对面,代表参事首先向总理坦诚进言:“我国城乡居民近4亿人饮水不安全,我们通过大量调研发现,有很多人在喝含氟的水、含砷的水、被污染的水、达不到饮水评价标准的水。”温总理听了表情凝重,马上表态:今后政府一定加大这方面的工作力度,让人们喝上好水。
“居民饮水不安全,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王秉忱说,这些年来政府做了不少水污染的治理工作,但还需要加大力度。
现在我国的地下水污染形势严峻,这让人们很担心也很关注。今年8月份在哈尔滨召开的全国第二届地下水污染研讨会上,王秉忱就呼吁要尽快解决地下水污染问题。因为地下水污染形势发展很快,而且地下水污染一旦形成很难治理,美国投入了大量资金也没有完全达到治理地下水污染的预期目的。
他曾经多次在有关会议上强调,要关注解决地下水污染,特别是地下水有机污染的问题。他说,地下水中的有机质是“三致”(即致畸、致残、致癌)物质。现在我国有些地区癌症高发和地下水有机污染不无关系。目前,我们国家很多城市的供水水源是地下水,比如北京一多半的供水水源是靠地下水供给的。“地下水污染了,情况将会极其严重。所以,不能再让地下水污染,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地下水为什么被污染呢?王秉忱说,主要是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的任意排放造成的。“现在很多工厂说是已达标排放,实际上并不达标,偷排现象严重。有些地方政府部门明明是知道的,但是由于地方政府的利益和这些企业利益密切相关,政府的经济发展指标包括工厂的效益,政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认真地进行污染治理。这就是说,我们虽然有水污染防治法,但没有认真执法,这是很大的问题。”他说,国家反复强调环保工作的重要性,但是到地方上并没有认真贯彻执行。这就要求国家特别是地方政府主管部门加大地下水污染的治理力度。通过治理污染,真正为建设生态文明、建设美丽中国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