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在纽约世贸中心前，911十年的纪念仪式显得格外不同。美国总统奥巴马和前总统小布什的讲话各只有1分多钟，而在这之前，最重要的仪式是：伴随华裔大提琴家马友友缓慢而庄重的琴声，遇难者家属两人一组，逐一念出遇难者姓名。167对遇难者家属代表共读出了2977名遇难者的名字。

    我承认9·11事件发生的政治原因是多方面，我也承认美国的霸权主义外交路线，构成了9·11以及后来一系列的国际政治悲剧。但是在这一刻，9·11的悲剧，凝成了对于每一个平凡生命真诚而且最为庄重的悼念。在这个时候，人的生命和尊严，要高于所有的政治，也要高于所有的冲突和对立。这2977个名字，既是对9·11最好的怀念，也是对恐怖主义最大的藐视。

    在整个9·11十周年的悼念活动中，人们感受最多的就是名字，一个又一个普通的名字。因为每一个名字的背后，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真正的历史，就是由这样一个又一个完整的世界构成的。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可能2亿人的名字，只是一份花名册，但是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这一个名字就意味着全部。在一个社会遭遇危机的时候，每一个遇难者名字就是这场危机最好的见证人。社会所需要的，是具体的人，而非冰冷的数字。

    美国用名字悼念逝者的做法不是第一次了。2010年4月25日，在美国西弗吉尼亚州矿难的悼念仪式上，美国总统奥巴马也逐一读出了29名遇难矿工的名字。而在最近纪念9·11十周年之际，9·11纪念馆中心的纪念水池，也写满这些遇难者的名字。在悼念仪式后，一位父亲专门在水池边上找到了遇难的儿子的名字，反复摩挲，这一刻被许多媒体的镜头记录下来。这种纪念仪式尽管有多种目的，但是从形式上来看至少达到了一点，那就是告诉生者这个国家没有忘记每一个公民，更不会放弃每一个公民。

    用名字记录历史，用名字反思灾难，用每一位遇难者的名字告诉后人，悲伤的历史不能重演，而活着的人用更加具体而微的方式记住这段故事。这是一种重要的历史观。简言之这是以人为本；更深入地说，这是最好的平等，是用高贵的生命在追问。无论他生前的身份高低贵贱，无论他生前的种族黑白黄，这一刻他们都是同胞兄弟姐妹。这种历史观同样也会启发活着的人，彼此尊重，相互理解。正如9·11事件的一位当事人所说，看到这些名字，他不会仇恨无辜的穆斯林。因为“如果仇恨穆斯林，那么恐怖分子的图谋就得逞了。”

    所以，我们不妨从这样的纪念活动中看到一种社会凝聚的力量。这种力量即彰显了一个国家对自身公民的保护，同时又唤醒了人们心底的爱和信仰。无论从制度层面还是个体关爱，都是一个社会在遭遇危机时的重要选择。更何况，面对这些具体的名字和鲜活的生命，我们不可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