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调查：高龄环卫工生存困境

    8月2日一早，西安市莲湖区西关街道办负责管理保洁员的队长和班长召集大家开会，会上说，当天下午大伙就不用来了，被叫来开会的共有23人，年龄都在65岁以上。对于这些保洁员今后的生活保障，会上并没有说。

　　记者辗转联系上了其中的一名保洁员，刚说两句，老人就已经泣不成声：“我是扫了十八年，那天咱这儿说一停，我一晚上在南小巷我拾破烂，我一月还交房钱呢，你们说叫我咋弄，这真是我没办法说。”

　　随后，记者到西关街道办了解情况，街道办主任张少武说，前几天辖区内有一位七十多岁的保洁员在高温作业过程中突然晕倒，到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做出这样的决定，是考虑到大家的安全，他们也不希望悲剧再次发生。对于保洁员的顾虑，张少武回应说，没有提过辞退保洁员，只是暂时让他们避开高温，也不会影响工资。“工资福利待遇都保障，都没有问题。”

　　据介绍，西关街道办辖区内共有262名环卫工人，其中60岁以上60人，65岁以上的23人。西安市市容园林局负责人说：“现在环卫工人工资待遇不高，并且招人非常困难，流动性大，一般只有来自农村的老年人才吃得了这份苦。这就导致了环卫工人与其他职业相比突出的高龄化现象。”

　　2012年8月，西安市出台的针对环卫工人参加社会保险的办法指出，环卫工人男性未满60周岁、女性未满55周岁的可参加城镇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失业保险及生育保险手续。办理成功的，就可以在退休后享受相应的退休工资。但超过年龄限定的，则应当按政策参加城乡居民社会养老保险，享受城乡居民社会保险待遇。而据记者了解，享受“社保”待遇的退休保洁员每月只能领取一百多元，跟享受城镇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待遇的职工相比“相差甚远”。

　　相关部门：环卫工作招人很无奈

　　对用人单位来说，做出这个决定可能很无奈。一方面，由于高龄劳动者的身体状况，从事环卫等工作确实存在安全隐患；另一方面，环卫工招人难，强度大、待遇低，年轻人不愿干，工人老龄化现象突出。辞退工人后，街道办也面临人手不足的难题。目前在我国多地都存在这样的情况。

　　此前，关于高龄农民工生存现状的新闻，就屡屡成为被关注的社会焦点，高龄环卫工年龄偏大，进行户外作业，面临更大的风险，比如中暑、车祸。例如：兰州叫停高龄环卫工“生死状”；河南新郑7旬环卫工中暑死亡，环卫部门清退高龄环卫工，并表示不再招收高龄环卫工，类似高龄环卫工突然被辞退的窘境在各地都有发生。

　　在山东，青岛市南区环卫清洁总公司一郭姓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去年他们劝退了一批高龄环卫工。“现在应该来说是咱们环卫公司基本上不存在60岁以上的保洁人员了。”但劝退高龄环卫工后，尽管避免了各种风险，但岗位人手不足的问题又凸显出来。据了解，青岛市市南区有环卫工1800多名，90%以上的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前期，咱这个劳务市场想招聘工人，但是劳动强度大，工资待遇低，从劳务市场没有招到过一个人。一般来说，就是通过在职的人员回家找一些亲戚、周边的一些村民，补充人员。”环卫工工资待遇不高，招人非常困难，一般只有来自农村的中老年人才吃得了这份苦，这也就导致了环卫工年龄相对较高。

　　在河南省郑州市，根据统计，共有2万2千多名环卫工人。其中，年龄在50岁以上的占到了总数的40%。郑州市城市管理局市容环卫处处长薛芳礼告诉记者，环卫工人老龄化情况的出现，主要和工资待遇相对较低有关。尽管近些年，郑州市在不断的上调环卫工人的薪资水平，但总体来说，还是无法吸引年轻人的加入。同时由于与国家相关法律相冲突，高龄环卫工人的社会保险几乎很难办理。再加上住宿、餐饮、医疗等一系列问题，环卫工人的生活压力其实非常大。薛芳礼介绍，为尽量改善这种状况，市容环卫部门也在想办法，尽可能提高环卫工人的工资待遇：“按照我们的工资标准，是随着最低工资上浮15%作为基础工资。就是说，只要郑州市最低工资调整了，我们环卫工人的工资待遇也要相应调整。”

　　除此之外，加大机械化清扫率，减少环卫工人的劳动强度也是改善环卫工人生活工作状况的手段之一。目前，郑州市的机械化清扫率已经达到60%左右，薛芳礼表示，争取今年能够将这一数值提高到80%左右。“取消普扫，包括主干道的人行道、慢车道，以机械代替环卫工人的清扫。环卫工人主要是保洁，一个是配合车辆清洗道路。这样又降低劳动强度，另外更多重要的是保证他的安全。”

　　环卫工群体高龄化趋势明显

　　当前我国环卫工人老龄化趋势是无法回避的事实。超龄环卫工人被辞退后没有养老保障，已经成为一种新的社会现象。目前来看，这是一个现阶段相对迫切又难以迅速解决的问题。

　　截至目前，官方并未披露过全国400多万城镇环卫从业人员老龄化情况相关数据。在陕西西安这一最新案例中，65岁以上老龄环卫工占比约10%；有业内人士推算，全国约有40%环卫工人年龄超过55岁，欠发达地区环卫工老龄化问题尤为突出。

　　在河北省邢台市环卫处人事科，负责人张女士介绍，全市的环卫工人，有正式编制的只有400人，其余的都是临时工，有将近3000人。而这些临时工群体，正是我们平时在马路上看到的那些清扫工人。“清扫比较多，占的比例比较大。”虽然都是环卫工人，临时工和正式工的福利待遇差的却很远了。不但工资只是当地最低基本工资水平，而且也没有养老、医疗、工伤等保险。

　　碰到这样的问题，张女士也很无奈，全市的清扫工作都要由环卫来干，然而编制只有400个，只能靠招临时工来解决。高龄环卫工人面临的最大问题，主要还是老无所养，很多临时工们一干就是二三十年，这些人都希望在自己老了干不动的时候单位能一次性给他们一些补助，然而这并不能得到落实。面对这样的问题，环卫部门也一直在想对策，也希望相关部门能够及早出台一些政策，解决临时工们的养老问题。“我们当然都希望我们所有临时工都给入上保险，这样的话工人干的也踏实，我们也放心。”

　　高龄环卫工人生存现状不容乐观

　　今年70岁的丁八一是安徽省铜陵市铜官山区幸福社区的一名环卫工人。每天，他负责社区广场和公厕的卫生保洁工作。虽然从早忙到晚，但工资待遇却不高。“老伴也在这里干活，两个人就2000块钱。”54岁的环卫工人董友英比丁八一境遇稍好一些，每月拿1400块钱工资另加一份人身意外伤害保险。虽然在城市生活了近20年，但没有社会保险一直是董友英的一块“心病”。

　　安徽铜陵市幸福社区创建办主任童朝文告诉记者，社区共有59名环卫工人，有相当一部分超过法定退休年龄，并且达不到规定所需缴费年限，因此无法参加社会保险。童朝文表示，因为环卫工作需要一定的工作强度，对高龄人员有一定的体质要求，因此物业公司对聘用65岁以上的环卫工人持相对谨慎的态度。“一般是主动劝他们，不适合从事这个岗位，他不是强行的把他们辞退。”

　　记者从安徽铜陵市铜官山区市容局了解到，目前全区环卫工人共有1000多人，65岁以上的高龄环卫工人占比20%左右，这一比例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铜官山区市容局副局长汪斌表示，从市场行情来看，一般物业公司的利润较少，只占管理费5%-7%左右，而很多高龄环卫工人从事的岗位又有很多局限性，导致他们首当其冲成为物业公司裁员增效的目标。记者调查发现，尽管相关部门对高龄环卫工人采取了一些关怀措施，但这也仅仅是杯水车薪，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养老问题，一旦失去工作就意味着丧失了生活的保障。

　　在吉林，早出晚归、工作繁琐、工作量大已是通化市环卫处600多名一线的工作常态。

　　记者调查发现，这群最美的“城市的美容师”平均年龄61岁，多数都是社会弱势群体，其中老弱、病残人员占总人数的65%以上。记者从市环卫处了解到，他们工资平均一个月1220元，并没有过多的福利待遇和保险，。通化市环卫处江西清扫大队大队长王本利说到：“我们将近400个60岁以上的工人，除了有个人身意外险之外，别的任何医保和社保都没有。”长春市市容环卫局环卫处副处长刘晓龙也介绍，长春市14000名环卫工人，除少数有编制外，其他临时雇佣人员去掉各类保险所扣除的部分，每名环卫工人开到手的工资仅为1550元。

　　在福建，沙县环卫处工作人员小刘告诉记者，现有的劳动就业和社会保障政策设计，对高龄劳动者相当不利。“在三明的大部分县城环卫作业是对外承包的、实行站管分离的，“临时工”、“无保险”这让高龄环卫工人更没有保障。谈到环卫工人老无所养问题，建瓯市环卫处相关负责人向记者算了一笔帐，干了十几年的环卫工人，一年只能补他50块钱，比如说他干20年就只能拿1000块：“我们也无奈，政府没有这项政策，不能做退休的处理，你没有这个指标，没有这个指数我们怎么去处理，你社保不接收，你财政也买不了这个单。作为我们管理层来讲非常难管，每天就为了找工人来做事都伤透了脑筋，流动性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