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 山东省临沂市被环保部约谈后“休克式”治霾的报道引发广泛关注。57家污染企业关停后,有媒体称造成6万人失业。对于临沂的这种铁腕治污,有人给出了这种16个字的评价,叫做“空气好了,经济差了,民众点赞,企业抱怨”,就形成了这样一种非常复杂的各方利益都焦灼在一起的局面。(7月2日央视《新闻1+1》)
临沂之痛,纠结而悲壮。环保部暗访,市长被约谈,媒体轰炸曝光——于是,地方部门以风暴式停产的姿态,以“休克疗法”整治污染顽疾。受益于环境改善的市民,会赞叹政府终于动真碰硬,而利益受损的企业主和产业工人,则在四处抱怨:“全中国其它同样被约谈的地方,都没有采取这样的极端措施。”更直接的压力与风险,譬如来自临沂市银监局的警告:所有被关停的企业涉及银行直接担保354亿元,到第二圈担保达1496亿元,亟待善后。
压力大了,应激反应也就多了。一是关停潮带来的失业压力;二是企业产销变局带来的地区性金融系统的压力;三是经济下行后社会秩序与安全的压力。别说这些压力的合集,就算单独拎出一股来,地方部门恐怕也是无力招架的。正因如此,一旦陷入这个古老的利益逻辑,舆论也未必看好临沂眼下的努力。不过,地方治霾的版本选择,破釜沉舟也好,虚与委蛇也罢,迟早要有个成本收益的考量。就像7月2日晚,环保部宣教中心微信公号“微言环保”直言,“被关停的企业满满的全是委屈,责任全部推给外界,以受害者的姿态对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只字不提。今天的临沂,是很多历史欠账严重的城市经济转型时期的一个缩影,历史欠账总是要还的。”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是电影台词,亦是历史叙事。值得注意的是,7月1日下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十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开展领导干部自然资源资产离任审计的试点方案》《党政领导干部生态环境损害责任追究办法(试行)》。“对造成生态环境损害负有责任的领导干部,不论是否已调离、提拔或者退休,都必须严肃追责。”凌厉的制度设计,已经显露出顶层设计对于环保的决心。所谓决心,当然不只是一种姿态,还应该包含对于践行决心的成本预估。说得更直白一点:类似临沂之痛,可以商榷的是痛的技术与痛点的位置,而不应该因为避痛就对污染沉疴无底线地宽容。治污问题上,治一步,退两步,这样的结果可能更坏。因为它不仅崩塌了铁腕治污的信心,更容易让污染报复式反弹。一旦积重难返,付出的成本与代价只会更为高昂。
临沂治霾,利益攸关者“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发展的惯性、政绩的焦虑,可能都会有着切肤之痛。不过,一个城市或者一个国家,总不能无限期纵然污染肆虐。当然,如果非要加上一个理由,那么不妨问一声:在人类物质文明史上,还有什么问题的重要与迫切,大得过自己的生存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