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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中的社会重建——重庆市巫溪县社会建设案例
时间:2010-08-10 16:01:39  来源:城市化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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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机构】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

【主办机构】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  中国综合开发研究院

【承办机构】中共重庆市巫溪县委  重庆市巫溪县人民政府

【时    间】 2010—07—04

【地    点】 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国建宾馆

7月4日,北京。在“城市化中的社会重建”论坛上,有社会建设经验的政府官员、专家学者、企业家、社区工作者、志愿者和关心社会建设的媒体记者,打破专业壁垒,从现实发展中遇到的问题出发,同台论道。

一群有点惶惑但执著智慧的跋涉者,从小小的巫溪,闯到大大的北京。巫溪,这样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名字,由此刻在人们记忆的最深处。

“看不见”的城市、平民之城、三宝村、北门沟、城南小区、网格管理——这些酷热中的雨点,浸润着人们的心,分外清凉,分外珍贵。让我们一起来回顾论坛中精彩的片断、激情的时刻。

——巫溪社会建设得益于动力遇到了推力,最终产生了合力,即:源自民间自发的重建热情,与来自党和政府社会重建的意图不谋而合。这种推力是在充分尊重民间主体地位,充分了解民间社会重建需求,充分吸收了民间智慧基础上的总结与提升。

——巫溪在社会建设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是,党把农民、居民有效地组织起来,既是大势所趋,更是形势所迫。发动组织群众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也是市场化城市化中密切党群关系、巩固执政基础、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法宝。

——巫溪的经济在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特殊的地理环境中,一度处于欠发达的困境,曾经“纵你寻他千百度”的挫折与历练,能“蓦然回首”,在社会建设方面独树一帜,提出要让群众先幸福起来,在幸福中劳动、创造、富裕、自强起来的崭新理念。

于是由“龙须”沟蝶变的北门沟就这样轻轻爽爽地走到北京;于是三宝村带着没有“杂质”的笑容明朗幸福地走到北京;于是城南小区“腰鼓宣传队”的大妈们睿智乐观地走到北京。

“网格化共建”,释放了这样的信号,巫溪的官员,有着朴实的平民意识;巫溪的社会建设,注重弥合社会断裂的伤口,建设看得见的“复合社区”,就是打造一条“看不见”的亲民、尊民、富民、强民的幸福路线!

幸福路线,这不只是一个虚空的口号:巫文化的守望者汤绪泽,阴条岭的守望者宾元鹏,大孝之道的守望者吴显才,他们代表了大山之中千千万万的巫溪人,在短短的故事陈述中、电视片中、案例中,就这样,坚定地走到了与会者的心中,溅起又一串惊叹号,巫溪的人民,是辉煌明天的缔造者。

到巫溪去。这样温馨和谐而又富有生机的地方,又怎会不令人向往?这样美丽而独特的风景、资源、风情,又怎会不脱颖而出?

到巫溪去。机遇在沉睡,并不等于错过了机遇。幸福路线指引下的巫溪社会管理,也许会在时代大潮的另一头,迎来机遇的垂青,新的腾飞。

一个论坛,就是开启了一扇精巧的窗户,改变了一些人对边远山区的定格认识。更为重要的是,巫溪的风采,无异惊鸿一现,在这里,留下了无限美好的印象。

紧锣密鼓的筹备工作之余,巫溪团队善借论坛这个平台,冒着酷暑如饥似渴马不停蹄地寻找合作伙伴,新的商机、新的视野。

城市化论坛巫溪社会建设专题会,是一个展示会,一场推介会,一条宽敞的“跑道”,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当新的机遇来到,新的外力注入时,渴望腾飞的巫溪,你准备好了吗?

郑向东:看不见的城市

我们常说,人民群众是城乡社会的主人,但为什么这个主人对自己家的事情不积极、不主动?我们梦寐以求的是一座漂亮城市,但漂亮城市等同于幸福生活吗?很多地方都在建设幸福城市,但幸福城市仅靠政府、仅有投入就能打造出来吗?我们有种惯性思维,人民内部矛盾要靠人民币来解决,有钱好办事,为什么化解矛盾的资金越多,问题越多,没钱的贫困地区又该怎么办呢?带着这些疑问,我们经常深入到大街小巷、田间地头与群众交流探讨,我们逐渐认识到,似乎有一些事情、人物和过程,能够帮助我们找到一些线索,可以接近答案。让我们从空间、记忆、主人、矛盾、组织这五个不同的视角来审视一下巫溪的社会建设。

视角1:空间

城市就是一个空间,我们的梦想是从规划开始的。我们认为规划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也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是替老百姓在划分或者是在分配我们的公共空间资源,所以这些事应该由城市的主人参与。

当所有的人都对这个城市充满信心的时候,这个城市就要增值,当所有人都想逃离这个城市的时候,这个城市自然会衰落。基于这一点,我们认为城市需要点燃梦想,梦想可以带来财富。这个梦想从哪里开始?从规划开始。我们提出了一个规划的概念,森林之城、宁静之城、灵动之城。我们认为,除了环境的安静以外,更重要的是节奏的舒缓和色调的素雅。那么,心灵之城如何打造呢?从物质层面来说,有水则灵、有空则灵,更重要的是有生活、有人才会灵。这是一个空间的故事。

为了消除社会隔阂,我们在着力建设一个复合的空间,在迎丰小区两百亩的区域之间,廉租房、公务员住房、安置房,根据大家的意愿规划在同一个空间里,贵贱高低的阶层划分都被这个城市规划轻描淡写地忽略了。因为社会的隔阂一般是从空间的隔离和分割开始的,为此,我们首先从规划建设的时候就想到,一个复合社区让人们同在一个屋檐下,都是一家人。

视角2:记忆

一个城市是需要记忆的,没有记忆的城市是没有生命力和竞争力的,也不会形成一个共同的集体认同,更不可能营建起一个精神家园。
一位在山里守望了15年的护林人,给了我们很多的启示。15年间,他只回家15次,常年就在深山里,用他的双脚丈量了12万亩森林,非常不简单。有时候几个月见不到一个人,所以他最大的渴望就是有一个人在林子里跟他谈谈话、喝喝酒,但是去的人非常少。我想,他守护的是巫溪人对生态的尊重,对森林的记忆。我们认为守望者比远行者更值得敬重。陶斯亮会长曾说:我们出发得太早,走得太快,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出发。我在想,在生态良好的巫溪,在厚德载物的巫溪,实际上可能会迎来远行者的回归,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是多么难得。这个护林人的故事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记忆,这是城市和社会需要的。

第二个故事,从英国的首席植物学家威尔逊1910年在巫溪拍摄的大宁古城的照片,我们认为这种社会的记忆是人们精神的纽带和心灵的归属,必须代代相传。那么,如何相传?我们县有一位名叫汤绪泽的老先生,他研究巫溪的历史50多年,一直呼吁恢复这个古城墙和城楼,而这个古城墙在文革期间埋了40多年,我们现在把它挖出来了。汤老先生在弥留之际,我去看望他,当时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我拉着他的手说,我们现在准备重新修建大宁古城。这时奇迹发生了,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闪烁出一种光芒,他说为这件事呼吁了几十年,还写了一首大宁古城墙的赋。这件事情让我们感到,这个古城墙、这些历史的记忆,让我们的心连在一起,让城市里的人更加安定。此后,县委做出决定,重修大宁古城,并根据原貌完全等比例、等尺度设计。

视角3:主人

一个城市就要有主人,北门沟的故事就是很好的例证。“你们自己弄脏的地方,为什么不自己弄干净呢?”就这么一句话,把北门沟点醒了。他们是城市的主人,应该把城市打扫干净,政府巧用这种力量,只花了20万元就治理好了北门沟。更重要的是,北门沟所有的污水管网包括自家的下水管都是老百姓自己出钱。像北门沟这些地方,正是有了主人翁的意识,这个城市才有了主人。

主人当中有好人、好榜样,而且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并且榜样还是熟悉的好。为此,我们提出,发现身边的好人,让好人成为名人,让名人作为社会建设的带头人。老百姓熟悉的人,用触手可及的平凡生活树立了道德的楷模,老百姓效仿,就是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生活方式,润物细无声的教化是最有作用的,最好的教化就是生活,让老百姓踏踏实实地生活,不用太多的说教。

视角4:矛盾

每一个社会、每一个城市都有若干个矛盾,但矛盾是出发点,解决矛盾是转折点。我们要在矛盾和群众的诉求中去发现工作的着力点。“寻找矛盾,迎着问题是最省心、最有效的工作方法”。我们不用太多地想我们要干什么、有多少宏伟的目标和规划,将老百姓提出的矛盾一件一件地解决,我们就在进步,这种进步就会带来社会的和谐。

我们在实践中有一个感受:用群众的方法来治理社会是最为有效的。我们县的三宝村有一个“和事堂”,相当于民间的道德法庭,有矛盾,村里开一个院会,会上村里的长者、村干部、教师坐在一起,开始辩论,通过“三公开”,即公开事实、公开政策、公开评理,既是宣传,也有化解矛盾的作用。从中我们感觉到民间有智慧,老百姓的办法比我们多得多,有效得多。过去,我们也走了不少弯路,通常是带着一种理念、一些想法和固有的模式到底下调研,效果很不好。用群众的方法来治理我们的社会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就是话语系统,平等地说话,说大白话,说大实话,这样才能把干部和群众的心联在一起。

化解矛盾最有效的场所、最起作用的地方,是老百姓熟悉的生活场景。我们曾经建过信访办,但是去了的人都是吵架,为什么?他们要从乡村或是城市的边缘赶几个小时的路到信访办,想法和目的本来是为自己办事,情绪却是要吵架。如果我们换一个地方,比如把信访办、我们为民服务的地方放在老年大学附近、漫滩路上等老百姓熟悉的场景中,他们就会感觉非常亲切,而且很方便,说话就会很清醒、理智,不会让人们的心情变糟糕,非常严肃的问题也能化解于笑谈之中。

视角5:组织

一个社会都是由主体组织和机制构建起来的,在社会建设中有很多有效运作的民间组织,应该好好发挥其作用。在巫溪县有很多“总管”(红白喜事的主持人),组织能力很强,比如说办丧事客人有50桌,就可能有另外48家人抬上自己家的桌子、板凳、锅碗集中在一家,开始做饭,吃三天,下葬之后,每一家的锅碗瓢盆又回到每一家去。

我们的村组织、党支部并没有这种效率,也没有这种组织能力。而我们对这种组织过去一直持排斥的态度,不予理睬,其实这种组织的作用应该充分利用起来,为此我们后来在红白喜事的内容和形式做了一些变化,用于宣讲政策,培训农村的实用技术。“总管”有号召力,能号召群众,我们就把“总管”中的党员发展成村支部书记、副书记或村主任。

另外,我们探索了五种方法:用共同的梦想凝聚人心、用榜样的力量营造民风、用群众的办法治理社会、以参与的方式实现互动、以网格化的组织覆盖城乡。为了将这些方法贯彻落实到基层,我们向重庆市领导汇报后得到认可,成立了群众工作部。这个工作部有四大职能,一是整合群众工作资源,二是研究群众工作的方法和政策,三是化解群众关心的热点难点问题,四是监督群众工作作风的落实情况,搞民意调查。工作部把信访、群团、司法调节、低保、社保、医保的办事以及慈善组织的捐赠款项全部组织起来,而且是党委的一个工作部门,由我们县的副书记兼任部长,挂牌的时候我们就这个名称征求了群众意见,群众都认为叫“民众联络中心”非常好。

群工部如何贯彻落实呢?我们做了网格化的管理,就是纵向整合组织资源。比如我要在县委常委班子里过组织生活,在我所在的党支部县委办过组织生活,要在我居住的地方桃源支部过组织生活或者民主生活会,这就是“三重组织生活”,不是简单地解决问题或者说教,有时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会让人感到面红耳赤。

我们县里的民心工程由老百姓投票决定。今年1月我们开人代会时,为一条投资300万元的漫滩路投票很多,结果发现十大民心工程落实下来之后,老百姓感兴趣的事情倒是花钱不多的,也是他们渴望的。

实践中,我们有一种启示:感情决定视角,视角影响认识,认识决定结果。如果我们不带着感情,看问题就会出现不同的认识和结果。我认为,我们必须脚踏实地、平视社会,深入到群众之中。所以平视这个视角可以使我们发现我们并不繁荣、富裕的城市是如此可爱,平凡的人们如此可敬,在偏远的、有一定秩序的生活中一定蕴含着民间的巨大智慧,关键是我们怎么发现。

基于此,我们提出建一座平民的城市,其中有三个支撑,一是目标必须是平实的,二是社会机制必须是平等的,三是全民的心态必须是平和的。而平民城市建设的导则有三个主题词,就是尊重、沟通和融合。只有这样,这个城市才会是一个真正的平民城市。

看不见的城市应该定位为平民之城。卡尔维诺有一本《看不见的城市》这本书,他说看不见的城市是一些由梦想的物像砌成的热望,是一些在越来越难以把城市当成家园来生活的时刻,献给城市的最精彩的一首爱情诗。有记忆的城市是有精灵驻扎的城市,既然看不见的城市是如此美好,我们又是如此热望,让我们为此努力吧。

互动:彰显巫溪领导班子智慧

巫溪县北门沟、城南社区,城厢镇等在社会建设尤为成功。郑向东书记和他的团队代表罗成副书记、汤洪涌副县长、巫溪政协副主席董景明先生、城厢镇的副镇长刘家群女士、三宝村村委书记苏波等坐到主席台前,预示着论坛进入了互动交流环节。

“这个环节,大家只提问,不发表自己的感言。”专家主持人李津逵话音刚落。现场气氛显得有点紧张,因为没有事先的“彩排”,而且,在座的不乏顶级专家、企业家、巫溪在京人士、新闻界的媒体记者。台上的人不知道谁会发问,究竟会问什么问题。当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后,台上的巫溪社会实践的主人公代表们一一从容做答,厚积薄发之功赢得了一片喝彩声,现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学历经历与治县之道

陶斯亮:我觉得巫溪虽然是个偏远的小地方,但是出来的人物都是了不得的。郑向东书记有一套治理巫溪县的理论,我非常想知道郑书记是学什么专业的?有过哪些经历?

郑向东:我本科是学法律的,后来学经济,现在跟王浦劬老师学习政治学。我在公安局当了九年侦察员,随后到了市政府研究室、办公厅,后来到了永川市做副书记、常务副市长四年,如今来到了巫溪县。

城市化建设中的突出问题

金德钧:你们在城市化的建设过程中,面临的突出问题主要有哪些?

郑向东:在实际工作中有一些问题困扰着我们,在以后的工作当中,希望得到各位专家的指点,比如社会建设是让权于民、让利于民,但是社会发展和经济建设的平衡点在什么地方?比如一个城市在推进城市化过程中需要大量基础设施投入,资金从哪里来?城市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建得越来越漂亮,然而农村人口进城之后,农村的社会怎么去构建?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有彻底破题,尤其是城乡资源的互动、流动问题,现在还有很多政策、体制上的问题没有突破,比如说城乡建设用地的审批、农村产权的抵押问题、林权制度改革问题等等。我个人感觉,有的问题仅凭我们一县之力是不能解决的。另外,社会建设的核心是主体作用的发挥,那么在主体作用发挥中如何才能持续地激发出激情和动力,这是需要我们认真面对和克服?的。

制度建设与百姓的基本权利

北野:一个真正可持续发展的公民社会应该是自下而上的,那么巫溪这种自上而下的制度建设,怎样保证老百姓的基本权利?怎样通过制度建设制约政府?政府和老百姓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些冲突是怎么解决的?

郑向东:北野先生的问题非常尖锐,也是让我们非常困惑的。其实,我们除了精神之城,还有一个体制之城,必须从制度建设层面加以固定。比如规划,让13万人次去参观,让老百姓看看拆迁之后建出来的家乡是什么样子,就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县城未来怎么建。13万人看过的这个规划,谁也不敢改,谁改了他就下台了,这就是一个方法也是一个体制。我们在人大也通过了关于规划的问题,方法的问题。我刚才说了,群众的情绪需要小心呵护,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就是群众的期望值是不断增长的,下一任接任的同志可能有不同的想法,但是他的想法一定会比我好,比我更能满足群众的愿望,否则他会很难受的。

另一方面,我们这个团队是一个团结的、统一的班子,这个班子里有很多年轻有丰富实践经验的同志。大家一起参与了规划,一起讨论定版,这不是哪一个个人的,这座看不见的城市是存在于巫溪每一个人的心中,所以它不会改、不会变,我相信巫溪会越来越好!

罗成:我讲一个故事,我们从2007年开始提出“创建市级卫生城市”,全县开始建市级卫生城市、旅游城市等等。开始,人们都不相信,认为是向东书记刚好到巫溪来,提了一个概念,做了一个号召,对是否能够把巫溪这样一个偏远的正在建设之中的城市管好,让老百姓能够享受好的生活,大家都有很大的疑问。但是3年后,当我们通过市级卫生城市验收的时,不仅我们的领导哭了,我们的老百姓也哭了。原因是,在整个城市改变面貌的过程中,我们每个人都亲自参与了这个城市的建设,改变了我们这个城市。

2010年初,“创卫”检查验收完成后,大家很疲劳,管理上松了一些,很多老百姓找到向东书记直接反映说:你现在有点骄傲,还有点退步。因为市级卫生城市创建以后,你就没下决心管,现在占道经营和乱堆乱放的问题有点死灰复燃,希望你管管。

这样一来,群众就参与了整个城市的管理。作为主人,他们有直接反映情况的畅通渠道。基于机制的问题,我们专门建立了民众联络中心,包括民众联络所、民众联络站和民众联络点,实行的是快速收集民情民意,快速解决老百姓反映的实际问题,快速进行回馈。我们提出“集民情民意,解民想民怨,聚民智民力”,这样三句话通过机构建立起来之后,县委特别是书记做决策的时候就非常谨慎,他清楚老百姓今年给我们提了什么问题,我们要解决什么问题,对于民心工程,老百姓的希望是哪几项,老百姓满意的是哪几项。

城中村的拆迁问题

许传忠:巫溪城市管理的措施都很到位,规划也很好。在建设过程中,城中村的拆迁是怎么执行这个政策的?是否遇到什么实际难题?又是怎么解决的?

罗成:城市征地拆迁是全国包括全世界的一个难题,按照目前国家和住建部的政策,基本就是拆掉房子以后还建一个房子。

巫溪虽然是一个贫困欠发达地区,在城市化过程中也想加快城市化,但是我们要建一个平民之城,建一个真正属于一个老百姓的城市,建一个老百姓满意的和谐幸福的生活家园。在这一理念的指导下,我们做了几个改变,在拆房子的同时还一套房并提供就业。

在就业渠道方面,一是还一个门面,按照人均30平米还房,门面房是人均5平米,在学校、医院的集中区、在市场周围建安置房,建完以后把上面的作为住房,下面做老百姓的门面安置房,使他们通过门面能够就业,能够有收入。目前一个门面大概能收入12000元左右,这远远高于在农村的收入。

二是为了让失地农民能够实现再就业,我们和重庆市中冶建工集团建立了一个合作就业平台。该企业不仅在全国各地有项目,而且在世界上很多国家也有工程项目,目前该集团在巫溪县有21亿元的工程。我们把拆迁农户统计起来,凡是有就业培训意愿的我们统一进行就业培训并推荐就业。这样就真正把老百姓从农民变为市民应当解决的就业问题解决好了。目前,巫溪的征地成本在重庆市是最高的,但我们仍然坚持不惜用高成本为老百姓建一个和谐、幸福的城市。

社会重建如何做到不分贵贱?

于贵红:现在很多城市的社区建设日趋分化,高档小区、中档小区的和普通老百姓住的普通社区可谓泾渭分明。郑书记提到巫溪的社会重建,不分贵贱,让阶层划分的界限消失。请问,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罗成:刚才郑书记放映的视频资料上,有一个占地240亩、4层楼的房屋,也有6+1的房屋,还有12-13层的房屋,一共住了三种类型的人员。目前我们在两个小区进行了试点,将三种类型的居住者在小区的楼宇按照1:2:7的比例关系进行安置。其中10%是廉租房,主要针对低收入者即没有能力买房的人群,20%是公租房,就是白领、工薪阶层、夹心层能买小户型房的人群。第三个是搞市场开发的,大概占70%是商品房。这种做法看似简单,但要做的工作很多,需要和开发商之间进行很好的沟通,并且有严格的政策和条件限制,为此,我们建立了一个成本核算体系,专门请了一个中介机构进行全过程的成本核算和控制。这个沟通确实很难,但是我们在努力往这个方向上做,因为没有空间的融合,就不可能有人的融合。

农村社会建设

王雪:我是一个巫溪籍的大学生,虽然在外求学,但我一直关注家乡的变化。我发现县城有特别大的变化,但很多乡、镇、村的变化不大,不少地方依然较为贫困,基础设施建设很落后,道路依旧坑坑洼洼,这是让我特别难过的一件事情。县城好的发展理念能否真正被贯彻执行下去,给我的家乡上磺镇也带来变化?

苏波:我曾经也是打工仔,为什么要回到家乡,因为我知道要改变我们的落后现状,主要还是靠我们巫溪几十万人的打拼。我们三宝村都是按照县上的一些要求在做事,所有好的政策,我们都实实在在在贯彻、在落实,三宝村曾经也是坑坑洼洼,通过我们集体投资和县里的资助,如今我们把道路建设好?了。

郑向东:农村的问题一直让我很揪心,我们曾经在城市化建设和城镇建设中提出了“三不”原则,第一不动摇,不要怀疑巫溪可以走城市化的道路,因为这是大潮;第二不放弃;第三不抛弃,在城市化过程中我们绝不会抛弃我们的乡镇。我们在创建卫生城市的过程中,四个乡镇已经达到了重庆市的卫生乡的标准,还有三个镇正在在逐步推进中。今年年初,我们正在研究巫溪南大门的建设,怎样来打开这个大门、展示巫溪的形象,现在已经纳入规划,包括布局,我们也请重庆市规划院做了一个乡镇的规划体系,其中上磺镇是其中一个重要结点,而且高速路在未来两年左右就会通到上磺镇,所以你今后再回家的时候,你的家乡将会是一马平川的康庄大道。

汤洪涌:县委县政府抓城市建设的时候决不忘了乡村,这是城乡互动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在王雪的老家,我们今年还准备干一件事情,这是书记、县长亲自主持的,从县城到你们家乡,沿途公路所有的农民房,我们政府给补贴,一户补一万块钱,对室内室外、房前屋后的环境进行综合整治,从你的家乡到县城大概有2000多户,今年年底政府要投资近3千万元,把所有的农房搞得漂漂亮亮,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今年春节你再回到家乡,看看农民的房子会发生什么样的巨大的变化。

农民市民化

于建嵘:城市化进程中社会重建的核心问题是农民市民化。在城乡统筹过程中,巫溪如何使农民和城里的居民在身份等其他问题达到一体化?

郑向东:关于农村改造是环境的综合整治,是以完善功能为主体的,不是简单的农房穿衣戴帽。这个工程的实施,是以重庆市委市政府推动的城乡统筹政策作为支撑的,对巫溪这个贫困县来说,2千万元环境整治资金怎么解决?主要有这样几个渠道,其中一个渠道就是农村宅基地复垦之后的地票交易,这是重庆的首创。现在农民修了新房之后,旧房不拆,因为土地资源流不进城市,经过国务院批准,我们把农村的宅基地的指标放在城市去交易,现在交易挂牌的费用达到了14万元一亩,这些钱全部返给农民和县里。这是城乡统筹的一个城乡要素流动的非常有效的办法。

关于户籍问题,重庆市现在探索把农村和城市户籍做一个深度的改革,一个创新性的改革,农民进城之后,有三件衣服(宅基地、承包地、林权)要脱掉,同时还要穿上五件新衣服(社保、医保、养老、入学、居住)。这些钱都是从要素市场的流动和互动中来,除了宅基地之外还有土地复垦,另外就是林权和房屋流转费用,这就构成了城乡统筹的政策支持体系。

居民自治管理

陈黎曙:我比较关注巫溪县北门沟小区改造后的常态化管理机制,是完全政府主导的管理机制,还是居民自治管理机制?如果是有自治管理机制,这个机制是怎么构成的?

罗成:我们有两个案例,一个北门沟,一个是城南小区,我们在社会建设中发现并解决了问题。北门沟重建源于群众的请求,回应了群众的呼声、满足了群众的期盼,因此老百姓非常高兴。环境改善后,谁来维护这个社区的环境?谁来消除人和人之间的隔阂?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成立了几个组织,首先是成立了一个党小组。一个有着十年经历的上访老户陈振翠,是整个小区的骨干,为老百姓在呼唤利益,老百姓信她。因此小区改造时建组织,就把信访带头人转变为自治组织和党组织的带头人。而陈振翠当年还没有入党,就成了居民自治小区的组长,跟她一起上访的两个党员成了党小组的副组长。社区党小组成立后,有问题就通过这些小组反映到自治小组里,反映到党组成员,能得到很好的解决。虽然问题得到了解决,但社区依然缺乏活力,于是我们决定在社区里成立一些文娱活动团体、协会,如社区舞蹈协会、太极拳协会等,这样整个社区就活起来了。如今在小区里,无论是早上还是晚上,随处可见一些人在唱歌、跳舞,整个社区也显得其乐融融,非常和谐。由此可见,社会建设离不开人,离不开党组织。

城南小区有一个小故事:当时我们进行网格管理以后建立了一个小广场,但是广场建立起来却没有人去,最后我们找党员骨干分子和社区工作者,要求成立组织,引导人们空闲时去广场参加集体活动,现在每天城南小区有150-200人在社区活动。所以,社会重建一定要有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不仅是党组织和自治组织,还要有中介组织,有第三方组织,有文体协会进去,包括物管,只有在为老百姓做事过程中,他们才会信任你。这也是发展自治管理中很重要的三方组织问题。

文化

提问:我是中国文化报的记者,我的问题是,巫溪在城市化进程中是如何做好文化建设和文化遗产保护建设的?

郑向东:巫溪一直是一个富有文化底蕴的地方,巫溪是《山海经》里面记载十巫升降的地方,也是神农尝百草的地方,还是黄帝老师的故乡。逍遥巫溪逍遥游,巫溪肯定会欢迎大家的。

对古城墙、对四千年的盐道和两千年悬棺,巫溪都采取了很多保护措施。包括巫溪流传的《五句子山歌》,这也是屈原的离骚和楚辞的基础,目前我们已搜集了1200首,它们已经成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一个城市的竞争力在于文化,如果我们不打文化这张牌,我们将失去最有力的竞争力。

归属

提问:我是巫溪人,到北京求学,现在在北京工作。巫溪为什么会吸引郑书记?您最终的归宿是什么?

郑向东:你说我的归宿,我也很关心。你说巫溪为什么会吸引我,刚才我已经谈到了,巫溪有大山大水,这么优美的风光、这么好的人民,所以我非常热爱巫溪。任何一个人,感情决定认识,认识决定结果,没有感情就不会有结果,就不会有工作推动的方法。

困惑

提问:郑书记的报告让人很受感动,您很有魄力也有很多方法,您现在最大的困惑是什么?

郑向东:对于困惑的问题,我个人感觉,天天跟老百姓在一起,有时候自己也感觉到想做很多事情,但是做不了。我和县里的一些同志常常吃过晚饭后经常会到路上转转,遇到问题就商量。有一天我们散步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让我非常感动,一个老百姓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只要天天在这个路上,我们心里就很踏实,我们感觉非常好,希望你能够办好我们想办的事。所以我觉得最大的困惑就是如何把群众关心的事办成群众满意的事,这是我们不懈追求的目标。

专家点评:社会建设之招孕育“巫溪样本”

小小的巫溪,置放于大大的北京,大大的中国,她有着什么样的影响,什么样的位置呢?让我们在专家们“‘巫溪样本’对全国将具指导意义”的点评去找答案吧。

中国市政工程协会会长、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主任金德钧先生认为:社会建设是关系城市化质量乃至城市化成败的重大问题,是全局性的战略问题。社会重建的问题解决不好,一个健康、有序、人民安居乐业的城市化是不可能实现的。巫溪虽然地处偏远地区、经济欠发达,但做了很多开创性的工作,积累了可供大家借鉴的宝贵经验:他们在社会建设中坚定地以党建、政府工作为主导,坚持以民众为主体,充分发挥骨干的作用包括发挥民间组织的作用,而且注重典型示范,直接面对矛盾,紧紧围绕着民生、民情、民意,用群众的办法扎实地解决问题。

中国市长协会专职副会长兼女市长分会执行会长、中国城市发展报告理事会副理事长陶斯亮女士认为:巫溪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鲜活的城乡统筹的例子,解决了有钱市长做不到、没钱的市长也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用传统的两个法宝,一个是党的领导,一个是群众路线,调动了人民群众的积极性,让人民群众感受到了幸福、满意和党对他们的关怀。

北京大学政治发展与政府管理研究所副所长,政府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浦劬先生认为:从巫溪的城南小区、北门沟社区、三宝村这三个方面的典型案例中,可以看到欠发达地区城市化过程当中的公共治理模式问题。社会建设中的公共管理、公共服务和公共产品三位一体,称之为公共治理。由于欠发达地区有其特殊性,既不像沿海发达地区那么有钱、有货币的资本,又不像沿海地区那样市场已经发育成了一个机制,市场可以参与和介入公共治理。在这样的情况下,怎样实现良好的公共治理,同时能够在发展中实现这样一个欠发达地区的良好的公共秩序和社会建设,将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路径。

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教授、社会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法学博士于建嵘先生认为:巫溪非常重要的经验是:第一,巫溪在城市化进程中,回答了城市建设的主体是人民群众。第二,提到了意愿,即要满足群众的意愿、表达他们的意愿。第三,提到了组织,特别强调民间组织。另外,巫溪强调要建立复合空间,要让城市成为所有人包括穷人、新进城的农民的共同家园,这是非常重要的经验。

中共中央党校校委研究室副主任,中国小城市发展促进会副会长周天勇先生认为:我们的社会处在一个变化之中:从计划经济到了市场经济,从以前的单位人、公社人转变到了自由的人,从原来固定的人口转变到迁移、流动的人口,从原来一个工作岗位干一辈子直至退休到要转变许多工作岗位,从原来的家属院管理、村庄管理转变到现在的小区管理,巫溪正是在这个不断变动的社会中如何进行社会重建的治理模式,巫溪做了一个很好的探究。巫溪案例的典型意义就是处理了社会变迁与公共权力的异化这两个问题。

山东省德州市政协副主席、山东省德州开发区原主任许传忠先生认为:巫溪县领导班子自始至终坚持了一条主线,那就是把和谐社会的建设和科学发展观的理念结合到巫溪县的工作实际,而且有机结合在一起。他们的工作做得非常细,自始至终把群众关心的一些难点和热点当做他们工作的重点。可见,心中装有老百姓的根本利益,很多事情就容易解决。

深圳华侨城集团原副总经理陈黎曙先生认为:在城市化过程中,一个县尤其是一个欠发达地区,所表现出来的矛盾更加复杂、更加尖锐。以往我们在城市管理方面所采取的模式,大都是政府主导的模式,我们可以尝试去探讨由社区或由城市片区等一个组织、一个机构、一个团体或者是一个企业去治理社区的模式。

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副教授于长江先生认为:从巫溪的案例中可以看出乡土情怀,这是社会建设非常重要的基础。由于巫溪是一个贫困县,巫溪没有提GDP,正是有这样的平常心,才能建设平民城市,这反而代表了一个新的方向,是一种新的希望。巫溪的地理位置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非货币资产,由于地处三省交界的地方,是很特殊的一个区域,也是一个很关键的支点,这个县的发展与否关乎的不仅仅是一个县本身,而是关乎整个区域,可见,巫溪的经验和案例对于区域发展尤其是几个地区交汇处的发展有特殊意义。

作家、维权代表北野先生认为:中国城市化进程不可阻挡。巫溪之美让人感动,他们生活在美丽中,非要城市化的丑陋吗?县委郑书记的思想深度及学养也非常之高,他有一个团结的,朝气蓬勃的团队,大家都很年轻,在传统体制和人治之下的城市化,会走向哪里?县委一班领导在理念和方法上非常值得推崇。中国社会的真正进步与希望不再是有一个伟大的领导,而是大众如何从臣民变成公民!没有这种从内心的转变,自下而上的推动力量,将无法想象中国城市化发展的结果?

中国综合开发研究院副院长唐惠建先生认为:巫溪的案例充满了生活中的哲学和哲学中的生活,第一是将党的领导贯穿始终,第二是尊重群众的首创精神,发挥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另外,巫溪具有划时代意义就是提出了重建社会、让农民组织起来的理念并且都实现了,这对中国改革开放后三十年的发展将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当然,中国国土面积大,各地差异也很大,方法可因地制宜,但这种重要的理念却可以贯穿其中。

大家一致认为,从巫溪社会重建中可以看到政府公共服务的价值、官民互信的效力;巫溪案例对于我国劳动力输出地将具有借鉴意义,对于当代中国社会转型、社区工作具有启示作用,将有利于我国城市化进程的顺利推进。

小小的巫溪,在大大的北京,在权威们眼中,找到这样的影响和这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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