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传播城市化专业知识为己任
2024年11月24日
星期日
设为首页 | 加入收藏
乐从霍超民老先生谈乡土文化保护
时间:2012-02-23 13:41:30  来源:城市化网  作者:吕程平 

f158fa36e5541ae04ee86d00fbeda31c.jpg

    2011年12月14日,我们借在顺德乐从镇陈家大宗祠举行“守望乡土,呵护家园”论坛之机,专访了该镇热衷于乡土文化保护的霍超民老先生。

    城市化:感谢您接受采访,请谈一谈您记忆中的乡土社会。

    霍先生:首先,多谢《城市化》杂志记者安排对我的这次访谈,其实我不太习惯被采访。我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乐从人,但生于斯却不是长于斯,我是三十多岁才回到老家生活的。七十年代的农村大家都可以想象出它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我第一次踏进故乡的街巷时,心底不免有点失望,感觉与长辈素来的陈述有很大的差距。它曾经有过辉煌,是沧桑岁月消蚀去它原有的光泽。物换星移四十年,今天乐从兴盛是没有人怀疑的。

    我老家在乐从的良教村马滘坊,父辈很早前就出了广州做生意,从前这里繁荣的景象我无缘亲睹,只从长辈的记忆中略知一二。马滘建村已有六、七百年,经过祖先一代一代的勤劳经营,把这块原本是水草杂树丛生、荒芜空圹的冲积平原,建成一个美丽富饶的村落。人口聚居在村的中心位置,水源流到这里是最宽阔的一段。涌边夹岸遍种水蓊树或杨柳,大街小巷或种榕树,或种棟树,浓荫郁茂,夏无盛暑,河涌内流水清澈,游鱼可数,堤边石上不时有小孩在钓鱼钓虾。我听父亲说过,往日回乡探亲,下了车步入乐从圩,先在茶楼喝喝茶,歇歇脚,然后可以花几文钱雇一条小船,慢慢悠悠的划回村里,可以沿途欣赏农家风光,也可以躺下了小睡一会,十分惬意不过。村子内街巷纵横排列整齐,民居一式是青砖瓦房,镌耳高耸,不少还用石块垒砌屋脚。街面巷面全部铺上石板,干净得几乎不见尘土。人烟稠密,犬吠鸡鸣。日暮之下,炊烟四起,人们或挑担或荷锄从田里归来,村子里立时融入欢声笑语之中。远远望去,西樵山豁然开朗,预示明天要偶是一个好天气。这里,虽然没有中原大地那样富憺凝重,也不像江南水乡那么纤丽浓艳,但却不失珠三角河涌地域特有的妩媚与清新。

    城市化:城市化进程是否影响到乡土文化的保存呢?

    霍先生:是的,进入二十世纪不久,这里就不再宁静了,受社会大环境的影响,改变了这里的一切。先是二十年代初,世界丝业发达,生丝价格暴涨,刺激着这里的人纷纷涌入种桑养蚕的行列中。一时间蚕房桑舍、巢丝厂遍地开花有些地方把祠堂改做巢丝工厂或晾桑场,有些则把住宅改做育蚕室,整个村热火朝天的忙开了。木柴噼噼啪啪燃烧时释放出的浓烟,使空气不再清爽了,焦黄色的烫茧废水排入河涌,使涌水不再干净了。丝业发达带来了丰厚的经济利益,当时就盛传“一艇丝出,一船银归”的赞羡。男人在田里种桑养育,妇女在丝厂巢丝,真正的男耕女织,家肥屋润。所幸排放出来的废气废水废物都还是有机物质,对人们健康妨害不致太大,也就罢了。

    到了三十年代后期,日寇大举侵华,广州佛山乐从相继沦陷,百姓被推入苦难深渊。沦陷区米珠薪桂,乐从不是产粮区,粮食更为奇缺。为了一家人苟延残喘,很多人家不惜忍痛拆了住房的杉、瓦变卖,换来一点点的口粮,捱上一天算一天。那时,整个村是残墙断壁,十室九空,人口大量流失,田地大片荒芜。国破家亡,满目疮痍,昔日繁荣的乡村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几经辛苦,迎来了解放,但由于元气大伤,一时未易恢复,破敝村貌仍改变不大。接下来,政治运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经过大破私有制、搞大集体、四清、文化大革命等次的悉数洗礼,旧的东西是荡然无存了。比如说祠堂,素有“顺德祠堂南海庙”之美誉。在我家乡马滘这么个小村子,就有祠堂不下十间,都是村中最好的建筑物,到现在就仅剩下一间了,还是个空壳,里面连一件与祠堂搭边的东西都没有。这间叫做“申场祠”的祠堂,是为了供奉马滘人的始祖而建的,乡亲习惯称之为红祠堂,也不知它建于何年何月,但肯定年岁不会小。传说它门口上的一块正额牌匾大书的“申场祠”三字是状元陈万年手笔,该匾在破四旧时不知去向了。

    城市化:这种情形到了近二三十年又有什么新的变化?

    霍先生:八十年代的中国,重新拨正了航向,摆脱了极左思潮的干扰,大力推行改革开放政策,三十年来持续的经济大发展,使社会面貌焕然一新。现在我们从地铁到高铁、摩天大厦、七星酒店、超大型商场、奢侈品专卖店、豪华大剧院,到私人的花园别墅、飞机、游艇、庄园,哪一样都不比发达国家差。但我们生存的环境现在怎么样呢?就以我家乡马滘为例吧:过去树木婆娑的石板路变成现在光秃秃的水泥路,载重汽车在上面日以继夜碾来碾去,轧出大大小小坑洼,比石子路还难走;砖瓦厂、陶瓷厂——我们村没有,是邻村的——喷出的黑烟遮天蔽日,十里之外仍闻到臭味;村内小作坊小工场星罗棋布,不断地生产着噪音和废料;田野里散落了不少养猪场、养鸡场,臭气熏天,蚊蝇肆虐,污水直接排入河涌之中;过去清可见底的河涌,潮汐通畅,可以作为饮食用水,现在淤泥堵塞,涌水成了墨汁一样的臭水,连洗手都不能用了。村民是真的富裕了,家家盖了新房,户户开上汽车,什么都有了,就是少了祖辈世代恪守的乡土情结,少了往日互相寒暄温暖的浓浓的乡情,少了息息相关的族群凝聚力。

    城市化:您刚才谈了对乡土社区变迁的回顾,请您再谈谈对乡土文化保护的看法吧。

    霍先生:城市建设与人文环境保护势必存在一定的矛盾,比如要开一条路,就必须拆掉那地块原有的旧建筑,甚至要改变其原来的生态环境。为了社会发展,那是无可厚非的,“发展才是硬道理”一点不错,问题是原有的旧建筑是什么样的旧建筑,旧生态是什么样的旧生态。建国初期规划建设北京城,把一些有价值的古建筑划入拆除红线之内,有远见卓识的建筑学家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到处奔走,呼吁要保存古建筑,多年后的事实证明,梁林的意见是正确的。建设规划是人订的,对不合理部分可以修正,而古建筑和环境就破坏了,重新造一个也是假的,何况你造不出来。广州的荔枝湾涌是远近驰名的景观,解放初期为图省事,就用水泥板把它全部盖住,成了一条街道。时至今日,人们怀念起它来了,又把水泥板全部掀去,恢复其本来面目。我很欣赏早几年乐从在开辟乐平路时,把十字路口正中的一棵老龄红棉树保存下来,在它四周砌起围基做成一个街心花坛,一举多得,极有巧思。看来发展与保护的矛盾是可以统一的,两全其美是可以做到的。所以,对古建筑、古树木、古迹等要有感情,不能说拆就拆,说砍就砍,要不,这个地方除了钢筋水泥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城市化:在对古建筑遗迹进行保护的过程中,应如何发挥古建筑的作用?

    霍先生:不用讳言,近年来搞保护古建筑似乎走进一个误区:把保护古建筑、生态与开发旅游景区挂上钩来,着眼在利用它们去“创收”。诚然,这些旧东西已经摆在那里了,你不利用就白不用,把它办成旅游景点,既可以让人欣赏,又可以“以收养保”,此举并无不妥。需要强调的是,要把保护和开发的位置摆对才好。保护才是根本目的。你看,有一些古建筑如长城、故宫、苏州园林,不待你开发早已名声在外,游人是接踵而至,人满为患;有一些古建筑原本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如平遥、丽江、凤凰、客家围屋,一经开发,名声鹊起,吸引来万万千千的游客;可是有一些古建筑如赵州桥、寒山寺、广州石室、昆明大观楼等,即使你使尽浑身解数去开发,它们毕竟都是“前景不乐观”的。对于这一类不乐观的古建筑是否不去保护了呢?你能因为你的双亲年老体弱不能劳动你就可以不养活他们吗?所以我认为,对那些有历史价值的古建筑,不论它有无利用价值,多应该妥善保护;利用它去搞开发则要顺理成章,因势利导,不能强求胡来,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是让我们供起来的,不是让我们拿去使用的。

    古建筑是祖宗留给我们的物质性文化遗产,是人类文明的精华,是一个历史时期的结晶,是一个民族或一个家族的象征。我们保护这些遗产,就是竖立人类文明的标杆,检讨各个历史时期的盛衰,维系一个民族或一个家族的凝聚,我们是以无比的敬畏与虔诚对它仰视,对它呵护。不过这种态度还只是基于狭义上的认识,因为古迹古物古建筑总有消失的一天。任何一件古物当它作为个体存在时,它只是一个文化符号,通过这一个个文化符号,就能体现出一种历史文化底蕴与文化精神。某一个文化符号消亡,也并不影响它体现的那种文化精神的传承。打个比方,万里长城真的坍塌了,中华民族心中的万里长城却是永远不会倒的,长城的象征意义已经融进整个民族的血液里,永远激励着龙的传人。所以,保护文化遗产核心是在传承这种文化精神、使之发扬光大,使中华民族自豪地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

相关新闻
友情链接:  国务院 住建部 自然资源部 发改委 卫健委 交通运输部 科技部 环保部 工信部 农业农村部
国家开发银行 中国银行 中国工商银行 中国建设银行 招商银行 兴业银行 新华社 中新社 搜狐焦点网 新浪乐居 搜房
中国风景园林网 清华大学 北京大学 人民大学 中国社会科学院 北京工业大学 北京理工大学 北京科技大学 北京林业大学 北京交通大学
城市化网版权所有:北京地球窗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service@ciudsrc.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