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3日电 “不光小孩子想过年,年纪越大,也越盼着过年。”今年73岁的张大爷,家住山西省武乡县李庄村。从大年初一开始,每天早上他都在村里热闹的鞭炮声中起床,在儿孙们的问候声中扫净院子里残存的鞭炮屑,敞开大门迎接亲朋。
“村子里一年就热闹这几天,过不了元宵节,上学的、打工的、上班的就都走了。”习惯抽旱烟的张大爷说,这些年村子里的生活越过越好了,可年轻人却越来越少了。过完年,身体还算硬朗的他,就要独自打理家里的5亩旱地。
春节期间,中国各大城市纷纷上演“空城计”,平日宁静的乡村却迎来难得的喧嚣。数以亿计人口从城市向农村的暂时性流动,成为像张大爷一样的中国老人们一年中最期盼的天伦之乐。这种罕见的“逆城市化”现象,也成为折射中国国情和文化的“万花筒”。
中国科学院去年10月出具的研究报告显示,2011年中国内地城市化率已突破50%,达到51.3%,中国城镇人口首次超过农村人口。然而,有学者指出,去掉在城市常住的1.8亿农民工,真实的城镇化率只有35%。
山西省社科院研究员谭克俭将这种城市与农村、户籍人口与常住人口不均衡的城市化称之为“半城市化”或“虚假城市化”。真正融入城市工作生活、成为其中一份子的“人的城市化”严重滞后,正是导致年年春节短暂“逆城市化”的原因之一。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斯蒂格利茨曾把“中国的城镇化”与“美国的高科技”并列为影响21世纪人类发展进程的两件最深刻的事情。然而,春节期间,一年一度的农民工返乡大军一再表明,城镇化红利的释放,还有赖于城乡二元的户籍、社保、公共服务等政策屏障的拆除。
“另一个原因是中国人割舍不断的乡土情结。”谭克俭说。尽管在加速推进的城市化进程中,中国社会学奠基人之一的费孝通60年前描述的“乡土中国”正在瓦解、重构,但以家庭、亲友和地缘为核心一层一层向外扩散的“乡土文化”,仍然是维系城市文明和农村文明的重要纽带。
对此,已近不惑之年的刘剑深有体会。“当下在城市的拼搏是为了未来,但我的过去深深扎根在农村。”尽管已在北京生活、工作了9年,但每年春节,他都会带着妻女回农村老家过年。
“家乡的村子很小,但所有村民都相互熟悉,和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完全不同,尤其是睹物思人,回想起儿时的生活会有很多感慨。”刘剑说,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去年最得意的作文也是一篇新鲜的“回乡见闻”。
山西大学哲学副教授赵继明说,“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既是有关人生的三个终极问题,也是对文化共同体的终极拷问。春节短暂的“逆城市化”现象,既是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对人生的自我反思和回归,也是这个匆忙行进中的大国驻足思考、谋划长远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