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园林网7月24日消息:7月21日,华北地区普降暴雨,北京城遭遇61年来最大暴雨,截至22日17时,北京市境内共发现因灾遇难37人。北京的城市雨水管理措施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应该从这个事件中得到哪些启示?
水是城市中重要的景观要素,但是城市会因暴雨来袭而成泽国,也有缺水之城却比比建造宏伟水景。中国的现代城市雨水管理处于怎样的阶段?绿色屋顶、雨水花园,这些流行的雨水管理的措施是否适应于所有城市?我们的城市究竟需要发展怎样雨水管理措施?带着这些疑惑我们采访了德国城市设计师、艺术家、景观设计师,戴水道景观设计有限公司创始人赫伯特·戴赖塞特尔,希望能得到一些启示。
戴赖塞特尔(以下简称戴赖塞特尔):是的,在我所有的研究和项目之中,水的两面性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水不仅仅只是一个美丽、安静的元素,它同样也是非常危险的。当我们看到洪水时,例如最近泰国所经历的,你就能了解到水的力量。特别是在城市之中,这种危险更加突出。我们并没有对水投入很多的关注,水迅速地分流,迅速地流入溪水和大海中,在我们的城市环境中水难觅它的一席之地。这样自然就会产生很多问题,包括水源破坏、洪水爆发、侵蚀问题、污染问题、旱季缺水等等。这也是我们为何将水的和谐与平衡看得如此重要的主要原因。城市水文和景观设计两者相结合,能够为我们的城市水景观带来更多的和谐和可持续性。我们在新加坡有一个项目-碧山公园(BishanPark),它建立在城市中一整块汇水区上。我们在那里收集、处理雨水,减缓水流过程并创造出一条新的河流,作为整个城市主要的饮用水来源。这是一项真正的生态基础设施,同时也是一个充满趣味的尝试,将自然与具有文化性的城市主义结合了起来。
我们知道您的设计工作室非常关注雨洪的管理——是什么让您对于水元素如此感兴趣呢?
赫伯特·戴赖塞特尔:对我而言,水是城市生活和城市社会中最重要的关键性问题。能源和交通的问题或许将在今后能够得到解决,因为我们可以主动降低消耗,但是水的问题却是不易解决的,因此它也显得更为重要。水是一种最基础的需求,就像食物。从某种角度而言,雨水是淡水循环中的第一步,它非常重要,因为水与景观设计、城市、食物、植被,以及健康息息相关因此,对这一重要的资源而言,需要一种智慧的管理方式,这也是一个对景观设计而言紧密相关的问题。
您认为水景观是如何激活城市空间的?
戴赖塞特尔:水景观不是一种装饰性的事物。它们关乎基础设施,保护城市免受洪灾并保护饮用水资源。这些都是十分必要的。值得庆幸的是,水体极易创造美感,为场地营造氛围,使人们乐于置身其中。除美感之外,水体还有助于调控温度、改善室外舒适度,以及创造自然空间。因此,每一个宜居的城市都会首先考虑水这个关键性的问题。水景观与一座城市的宜居性以及城市景观、基础设施的功能是紧密相关的。
在坦纳喷泉公园(TannerSpringsPark)项目中,其主要功能是通过作为收集、净化雨水的湿地区域得以实现的。然而公园吸引人的主要特征是一面艺术之墙。您能描述下如何在项目中平衡这两方面?戴赖塞特尔:在我的作品中,美学和功能性的平衡是至关重要的。在我看来,美学并不是一种奢侈,它是人们一种最基本的要求,它将我们的内在价值与精神生活同外在世界与自然紧密联系起来。例如,在糟糕的设计中,人们往往对此关注得很少,缺乏与城市环境的联系或是责任感,导致景观遭受破坏,最终需要更多的维护和修缮投入。而相反,当你将美学与功能更紧密地结合起来,人们便会喜欢上这个地方,会更加爱护这个地方。坦纳喷泉公园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范例。周边的居民很细心地照料着它,公园没有受到任何损坏,事实上公园仅需要很少的维修费用,因为这里的居民同这座公园产生了非常强烈的联系。这座公园除了具备清洁、收集、处理雨水,减缓雨水径流,将净水引入河流的功能之外,其中还设置了艺术作品,例如采用火车旧钢轨制成的、能使人们回想起工业时代的艺术墙。人们能够从情感上与之产生共鸣-他们对这个经历过改变的场地感受强烈。如今,公园成为了一个非常有活力的地方,那里有舞蹈表演,人们进行娱乐性的滑冰和休闲活动,或在那里午餐休息。处于公园之中就如同度假一般,它的确成为了城市之中的一处宜人之地。在我们的项目之中,工程技术方面很重要,但还不足以促成景观设计的成功。我经常会搜寻文化方面的信息,寻觅如何将场地的内外特征相结合。实现这一点则需要将之融于故事之中,这也是艺术非常重要的原因。
在降雨变化很大,并具有漫长的干旱期的区域,你们是怎样进行雨水花园及水文景观设计的?
戴赖塞特尔:中国拥有多样的气候带,天津几乎可以被认为是半干旱气候区域。我们的工作涉及世界不同的地方,包括美国、亚洲,以及热带和沙漠地区,因此我们会运用这些经验来应对不同的气候区域。通常,这种全球性视角对我们很有帮助。所有项目的出发点都是基于详细的数据信息,例如降雨数据,我们据此制定水管理概念以及水文计算。我们在适当的场地进行长期的计算机模拟。天津的情况并不是非常特殊。面对的主要挑战是存储雨水来缓解旱季缺水的情况,并尽快补充地下含水层以停止含盐水从海洋倒灌。在天津的许多项目中,我们将大自然的智慧带回到人工的城市之中,带入到城市肌理之中。同时,随着气候的变换,我们也对在未来,如何调整项目以使其适应气候的变化充满兴趣。作为景观设计师,很重要的一点是能够创造出活的系统,使其能够足够灵活地应对气候的变化,同时减少因气候变化而带来的损害。
我注意到您的项目覆盖了相当广泛的尺度范围,在面对一个河流汇水区和一个小型的城市广场的项目时,有什么考虑上的不同吗?
戴赖塞特尔:我不得不实话实说-无论是一个数英里的大项目,还是一个小的艺术项目,所需要的精力和考虑几乎是一样的。对于我来说,尺度并不真正影响什么。通常,我会在一些小尺度里发现大项目中问题的答案,反之亦然,我也能够在大尺度项目之中寻找到小项目的新想法。它们之间是一种相互促进的关系。我喜欢这样,这使得我的思维更加灵活多样。
自您成立公司以来的实践之中,哪些方面曾对您有所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您的方法是如何发生改变的?
戴赖塞特尔:我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从1980年成立个人公司以来,我一直努力地去认识水。我们进行了各种实验,尝试了很多事物,制作了1:1的模型来理解水体的自然变化、它是怎样流动的、如何才能展现水的美丽、如何避免出现枯燥的千篇一律。我从以前的大师那里学到了很多,他们通常都是非常严格和精准的,切实地关注水是如何运作的。对我而言,我的哲学是更加关注于过程,而非结果。一方面是观察物质:观察景观如何缘起,因为水在这个尺度上是一种非常强有力的力量。每一种景观都是要通过沉降、侵蚀、移动转换等等,才被创造出来。而唯有变化是永恒的。另外一方面需要学习的则是哲学和社会的品质。我们的内心感悟引导了我们的思想,引导了我们如何创建城市,以及如何对待我们的景观和环境。也可以理解为,我们的内在精神和社会认知是最基本、最重要的,因此对于我而言,这是很重要的另一个出发点。我认为,这在所有的文化中都很重要,而因为在水和内在精神领域拥有丰富的文化和智慧积淀,这一点对于中国而言也许尤为重要。综合这些因素,我产生出了观念,然后进行我的设计-设计并不只是一个偶然的结果,更是一种非常深思熟虑的产出,它源自于深入的理解。
您遇到过的挑战都有哪些?在未来,您期望有哪些新的进展?
戴赖塞特尔: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我们社会的快速变化。例如,东德和西德的统一对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来讲非常震惊。在柏林市中心的波兹坦广场(PotsdamerPlatz)项目中,我恰巧在那段时间里从事着这个热点事件的相关工作,而且很幸运地通过我的项目在象征意义上将东西德联系了起来。通过与伦佐·皮亚诺(RenzoPiano)以及其建筑工作室的合作,我们试图在我们的设计中反映出这一重要的政治和社会变化。当我们考虑未来的时候,我们经常抱怨,说这些城市运作不畅,人们一成不变,每个人都想要开上高档车等等。但是我认为环境会向我们发出更多的挑战,我们需要转变我们的条条框框和先入为主的观念。人们会非常快地发生变化,因为如果我们继续这种生活方式,很显然,我们将在地球上自取灭亡。的确,我对未来的看法非常乐观,我看到希望,这种希望是激励着我作为一名城市设计师、艺术家和景观设计师的动力。我推崇变化和新的观念,我也相信我们的行为模式已经发生了改变。水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为水总是处于不断变化之中。水很灵活,就好像它对新事物都抱以开放的姿态,并勇于推陈出新。水并不只是在破坏,它也会进行建设,它是生命之源。
除了上述的解析之外,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发展,并认为我们的职业以及我们所做的事情并不仅仅是为了某一个项目,而是为了给所有后辈指明对于未来的愿景和方向。这就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