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最便宜火车的车票（编者注）资料图片

　　从通州西站到北京站1.5元

　　北京最便宜的火车

　　从北京站到通州西站，18公里的距离，30分钟的时间，1.5元的票价。这就是被火车迷们称为北京最便宜的火车——6417/6418次列车。

　　这趟从北京城中心出发、穿越CBD核心区、到CBD后花园的绿皮火车，隐藏在京通快速和地铁八通线“身后”。它时速约80公里，不会堵车，座位充足，比地铁还便宜0.5元。

　　但是，记者最近探访时发现，这列最便宜火车，被尴尬地遗忘了，和其他绿皮车一样，它很可能将迎来被淘汰的命运。

　　售票员： 你为什么要坐这趟车？

　　通州西火车站，很多久居通州的老北京都知道，那是他们以往搭车去顺义、怀柔、承德的地方，而那些搬进来的新通州人，对这个小站却一无所知。

　　通州西站就在京通快速路南侧，八里桥以东、北苑以西。这个小火车站就隐藏在通州最忙碌的区域，距离华兴园和新华联锦园小区都只有200米左右的距离。

　　在通州西站停靠的，一共才8列火车，往返也就16趟。其中，大部分是像6417/6418这样的绿皮慢车，现在中国主要铁路线上运行的速度最慢的火车。

　　6417从北京站到承德，普快车，全硬座，全程256公里，运行时间6小时40分，全程票价17元。6418是其对开的姊妹车，只是数字组合不同，其实是一趟车。

　　6418在通州西站停靠的时间是14时15分，只停车两分钟。在通州西站的候车大厅里，三三两两的乘客，斜靠在长条椅上，完全不见一般火车站的繁忙拥挤。

　　售票处窗口，挂着“销售全国各地火车票”的横幅，据说，春运时从这里买票，也不用排长队。

　　售票人员对6418这列火车好像并不熟悉，甚至说错了票价。在卖给记者票后，这位工作人员便可以彻底午休了，因为乘客实在太少。他特意提醒检票员，“一会儿6418有人啊，就一个。”

　　检票员大姐甚是诧异地看着记者，“你为什么要买这车?去坐公交车多好，刷卡4毛钱，到北京站东，就挨着北京站。”确实，从通州北苑到北京站东，有多路公交车可以选择，而且，在京通快速划出公交专用道之后，这些公交车多数只会在四环内才遭遇堵车。

　　6418准点到站，虽然从承德一路走来，通州西已经是它途经的第23站，但车上依然有很多空座。像很多绿皮车一样，车里没有空调，只有摇头风扇。车一开起来，风呼呼地从木框窗户里灌进来，并不热。

　　在双桥和北京东站分别停靠了两分钟后，列车在大约14时45分左右抵达北京站。

　　16时06分，还是这趟车，就要从北京站出发，再驶回通州西，驶向承德。

    火车迷：慕名前往就是为了怀旧

　　从北京站回通州西的过程，就要局促一些。得在北京站繁忙的售票大厅里排队买票，在这里，捏着1.5元买票的人是绝对意义的稀罕物。而从北京站登上6417的乘客，比在通州西站等待6418的要多很多，因为他们中有不少是前往顺义、怀柔、承德的。

　　半小时过后，6417在通州西停靠的时候，记者终于发现了同行乘客。这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并不住在通州，也不是过来探亲访友，他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怀旧。

　　“是我媳妇看见了网上有人说，这是北京最便宜的火车，而且这种老火车，很久没坐过了。”丈夫表示，自己虽然是陪伴前来，但也带着怀旧情结：“记得小时候出门的时候，都是坐这种绿皮车，现在看到，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记者走出通州西站的时候，与车站一位工作了35年的老职工聊起了这趟最便宜火车。“这车早该被淘汰了，影响市容啊！”这位老职工的回答出人意料。

　　据他回忆，35年前，当他来到通州西站参加工作时，这趟绿皮车就开始运行了，“起码用了40年。”除了换过一次车头，车厢等其他硬件设施基本都保持原样，与和谐号动车、高铁相比，绿皮车的老旧是显而易见的。“靠风扇和开窗降温的火车，在北京可真没几辆了。”

　　活跃在火车论坛上的老陈是一位典型的火车迷，他告诉记者，在北京，有数以千计的火车迷，这些火车迷的最大爱好就是四处搜寻老火车。

　　“6451，从北京站到黄村，也只要2.5元，当然1.5元的车，确实应该是最便宜的。最绝的其实是‘京门小票’，在门头沟山区的小火车，只有一个车头，一节车厢，很多火车迷慕名前往，就是为了怀旧。可惜，这车停运了，很多老火车也陆续停运了。”老陈觉得，这些老火车的怀旧意义可能已经超过实际意义，如果开发成旅游线路，也许能继续发挥余热。

　　“现在最赚钱的还是特快车和快车，就是T打头和K打头的。”一位铁路部门的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在铁路的最高端和最低端，都存在赔钱的现象，高铁投资太大，暂时没有收回成本，而绿皮车，无不是在等待被淘汰的命运。

　　6417/6418的列车工作人员与记者交流时提到，希望改善一下列车的硬件设施，安装空调、提速。而那样，6417/6418将不再是绿皮车，北京城最便宜火车的“荣誉”也不复存在。

　　列车员： 有时很多天见不到一人上车

　　列车员许姐（化名）跟随6417/6418这趟车已25年了，她很快就会退休。25年，整个职业生涯，许姐都没离开过这趟绿皮车。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这车厢还是木质结构的，后来换了‘铁皮’的。”和服务于这趟绿皮车的绝大多数列车员一样，许姐是承德人。每天凌晨5点多钟就得起床准备上班。早晨7点多钟，6418从承德站始发，许姐和她的同事们一天的工作正式拉开序幕。中午14时45分左右，6418抵达北京站。下午4时06分，变身6417返程。晚上10时以后，6417抵达承德，许姐和同事们才能下班回家。这趟绿皮车一共三套人马，许姐可以上一天班，休息两天。

　　6418走得很慢，一路开到北京有25站，距离北京越近，上车的人会越少，特别是进入北京市范围后。

　　25年前，许姐还是个新人时，中国的铁路线上，有很多和6417/6418一样的绿皮车，速度都差不多，价格、设施也大同小异。但渐渐地，从普快、特快、直达、动车到高铁；从硬座、到空调软座、再到卧铺、软卧；火车与火车之间的差距拉开了。

　　“我们这车一直没变，还是一样的速度，一样的环境。我们还是那么慢。”

　　问许姐，有没有想过换个车跑跑，体验一下新设备、新环境。许姐说：“老了，老了，都快退休了，还换什么。而且从承德过来这条线都是些老车，我们也不知道动车们具体什么样，也不去想。”

　　大约十几年前，6417/6418调了价，从承德到北京全程票价，变成了现在的17元。“原来更便宜，当然了，现在也便宜，跟汽车比都便宜。”据记者了解，从承德到北京的长途大巴车，票价在50元左右。

　乘警：小偷也不会对这车下手的

　　就像许姐说的，时至今日，在承德到北京这条线路上运行的火车，多数还是“慢车”。最快的也要耗时4小时26分钟，最慢的要9小时32分钟。

　　真正对6417/6418造成冲击的，不是火车，而是高速公路和地铁。

　　以通州西到北京站这条1.5元的路线为例。

　　1995年，西起朝阳区大望桥、东至通州区北苑桥的京通快速路建成通车。私家车、出租车和公交车不再需要等候红绿灯，一脚油门，十几分钟就从通州进了城。

　　2003年，西起四惠站、东至土桥站的地铁八通线开始试运营。往返于城区和通州区的市民们，把地铁当成京通快速路之外的又一选择。

　　京通快速和地铁八通线，让通州成为北京城周边崛起的重要新城区，大量房地产项目随着交通环境的改善，涌入通州，带来这个京东城区的人口爆炸式增长。但激增的人口，并没有给绿皮车带来更多客源，正相反，高速公路和地铁带走了绿皮车的老乘客。

　　“京通快速路，带走了一批乘客，地铁，又带走了一批。”许姐说，从通州西上车的人越来越少，有时候，很多天都见不到一个人。

　　25年之间，许姐看着CBD的高楼一座座拔地而起，自己服务的绿皮车好像被时代完全遗忘了。

　　如今，还选择这趟绿皮车的，大多数是在沿线做些小买卖的个体户。“他们没有严格的上下班时间，也不着急赶路，票价又便宜。”

　　和许姐差不多，乘警老马（化名）也跟随6417/6418多年，而且一直是他一个人。车短暂停靠北京站的时候，老马下车，在站台上找把长凳，悠闲地歇着。

　　“您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老马笑了，“怎么忙不过来，小偷也不会对这车下手的。”

　　“有点经济条件的会不会选这车？不太会吧。坐这车的人，口袋里都不会带多少钱。而且，车里的人也少，一点也不挤。对小偷们来说，既没什么可偷的，还有被发现的危险，自然没理由光顾这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