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报道,为进一步推进医改,深圳市在全国率先取消新建市属医院编制,取消公立医院行政级别,全面实行“以事定费、以费养事、以事定岗和按岗聘用”的人力资源管理方式。改革实行“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的模式,现已有编制的“老人”不变,新入职医生则不再有编制。
“新入职医生不再有编制”,在这样一个信息面前,不知道准备入职的深圳医生心境如何。曾经,对在公立医院工作的医生来说,有没有编制绝对是一个沉重的问题。
按照人事制度中的编制管理办法,事业单位编制数等于员工数,即一个编制对应一个岗位,也对应着一个员工。为了避免财政拨款供养人员的无序增长,主管部门对编制进行着严格的控制。但随着经济的发展,特别是在医疗机构,与编制对应的员工已不敷应用,于是医院不得不引入大量编外人员。在很多公立医疗机构,不仅大量护理人员、医技人员没有编制,甚至部分医生也没有编制身份。
在严格的编制管理之下,员工没有编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做着同样的工作,但却拿不到同样的薪酬,意味着社保等待遇迥然不同,意味着职称评定中可能遭遇梗阻,真是说起来都是泪。
编制被附加了诸多利好,作为理性经济人,医生的选择几乎不言而喻:没有编制的费尽周折也要得到一个编制;有编制的则不愿意离开,即使放开多点择业,对公立医院有编制的医生们也没有多少吸引力;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学生择业时,首选多为公立医院,原因很简单,那里有编制……
编制既然如此重要,现在新入职医生都不再有编制,其带来的震动又将如何?
其实,在改革开放前沿的深圳,这并未成为严重的问题。改革之所以如此平静,应归功于此前的探索:早在2012年,深圳便有了一家医院没有行政级别、员工没有编制身份的公立医院即香港大学深圳医院。在这所医院的最大科室内科有110个医生,其中近半是主动放弃编制从其他公立医院跳槽而来的。不能给医生编制的香港大学深圳医院靠什么吸引医生?一言以蔽之,其薪酬制度充分体现了医生的劳务价值,医生的年薪起点是40万元,最高的顾问医生年薪更接近100万元。
从香港大学深圳医院的实践中可以看出,曾经让无数医生竞折腰的编制实为双刃剑:它既代表着保护,又是一种巨大的束缚。这种束缚因人而异:技术水平越高的医生,编制的束缚作用就越大。这是由医疗行业的特点而决定的,很简单,医生原本就该靠技术享受生活,而非躺在编制上吃饭。
医院取消行政级别、医生取消编制,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在人社部近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新闻发言人李忠在介绍事业单位人事制度改革下一步工作安排时明确表示,将“研究制定高校、公立医院不纳入编制管理后的人事管理衔接办法”。而在这一轮改革大潮中,深圳的探索无疑将提供宝贵的借鉴。
取消医生编制的意义当然重大,促进公平、有利于实现人才流动等都是几乎不言自明的利好。但有一点也无法讳言,即对于改革的相关各方来说,任何改革都是考验。小而言之,无编制时代,因为民营医院和公立医院的差别日益缩小,医生的职业前景从而更为广阔,但要实现其期望的劳务价值,就必须致力于提高专业水平;医院在用人方面从过去的单向选择变成双向选择之后,固然拥有了更大的用人自主权,但是为如何留住核心人才也不能不进行周密思考。大而言之,无编制时代又给财政投入出了一个难题,过去政府对公立医院主要按编制进行投入,尽管颇多弊端,但简便易行是最大的优点。进入无编制时代,政府对医院的投入怎样才能更公平更合理也更具效率,关系重大,不能不深长思之。